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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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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香港的冬天終於寒冷了起來。

陳跡歡身上穿著松垮的浴袍站在落地窗前,黑暗中,他俯瞰明亮如晝的港城。浴袍腰間的結打的隨意,似乎只要一個用力,便能輕易的將他身上的浴袍拉扯下來。

萊楚楚醒來的時候,看見的是陳跡歡孤寂的背影,頎長,悠遠。濃郁的煙霧縈繞著,硬生生將他渲染的落寞幾分。

“陳跡歡。”她小聲的喊了一句。

陳跡歡轉過身而來,順手將煙蒂摁滅在桌面一旁的煙灰缸上。

萊楚楚順勢望去,煙灰缸的煙蒂密集,屋內煙味濃郁,幾不可察地,她輕擰秀眉。

陳跡歡走近幾步,俯身下來,一腳跪在床上,兩手捧住萊楚楚的小臉。

吻,即可扣下,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。

萊楚楚清冷的眉眼間,瞬間被他的唇給燙熱,夾著幾味煙氣。

“你怎麽了?”萊楚楚問著,便抓住他胸前垂落下來的浴袍,順眼看去,便能將他那兩條精美到極致的鎖骨一覽無餘。

他搖了搖頭,兩手反抱住她:“楚楚,我們結婚,去悉尼生活,好不好?”

他的問話很輕,倘若有風吹過,一吹即散。

萊楚楚先是一怔,繼而唇角一翹,應了下來:“好。”

她不知道陳跡歡和林崇恩之間發生了什麽,但她很清楚,陳跡歡的堅定,前所未有。

見她允諾,陳跡歡像是松了一口氣,“呵”的一聲笑了出來,像是意外,又像是震驚。

要知道,當他被萊楚楚夢魘時候的低喃聲吵醒之時,從他耳畔傳來那一句句如癡如迷的“泓演”,就如煙頭燙著他的心一般,如此疼痛。

低頭去吻她的發心,此刻的陳跡歡,只想要盡快將去悉尼的日程定下來,以免節外生枝,多變。

寂涼的夜,一個穿著白色浴袍的騎士吻著輕閉著眼的公主,他們能否幸福?

——

當時在深圳拍賣行,萊楚楚拍下高更這幅作品是為了送給陳跡歡,因此填的送貨地址是陳跡歡的工作室。

到貨那天,陳跡歡還沒到工作室,工作人員就已經送畫上門了,是玫瑰代簽的。

驗貨的時候,工作人員將外包裝拆卸。

一幅富含原始元素的油畫瞬間沖入玫瑰的視野,渾厚豐實的人物造型,醒目的線條輪廓,大面積平塗的色彩給人視覺上很大的沖擊。

玫瑰也在畫壇摸爬打滾這些年,對於某位大師的畫作雖不能一眼明辨,但這幅作品實在太具有高更自己的代表性了。

微皺起眉,問送畫的工作人員:“哪邊送過來的?”

“深圳拍賣行送過來的。”工作人員答。

玫瑰繼續皺眉,萬分疑惑,是陳跡歡在拍賣會上的拍品嗎?

簽收後沒幾久,陳跡歡便到了。

“畫到了?”他盯著畫,鹹淡一句問。

玫瑰上前,兩手環胸而抱,緊盯著眼前油畫,問道:“你拍賣會的戰利品?”

“嗯。”陳跡歡不鹹不淡一句,繼而,微翹起唇角。

玫瑰似是看出了點什麽,不由地:“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高更了?”

陳跡歡向來崇尚莫奈的作品,喜歡將光和色描繪出一種神秘色彩,而不是高更的寫實。

陳跡歡盯著油畫看了良久,回頭那瞬,正好對上玫瑰不罷休的視線,他淡音開口:“從今天開始喜歡。”

如果萊楚楚愛的是那個喜歡高更作品的男人,那麽,他不介意變成她愛的那個男人。

“阿歡!”玫瑰氣惱,“你到底要為萊楚楚做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?她工作室和畫廊的房租什麽時候輪到你幫她付了?”

玫瑰指著高更的油畫:“這是萊楚楚自己高價拍得的畫作,卻是你買的單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?成為萊楚楚的入幕之賓?這樣跟萊楚楚的那些金主又有什麽區別?她那種女人,根本就不會專心的愛上一個人,你清醒清醒,她不愛你.....”

她不愛你。

這句話似是一根針,挑了某根刺般觸動著陳跡歡的神經。

敏感。

而又警惕著。

“玫瑰!”突然,陳跡歡一道冷音打斷了玫瑰的話,黑曜如石的眼睛凝視著她,似是結了冰,“請你註意分寸,你只是我的助理,僅此而已。”

話罷,他淡漠的轉身,邁開步伐,揚長而去。

玫瑰怔滯在原地,目光惶惶。

他說:“你只是我的助理,僅此而已。”

“呵!”玫瑰猛地一聲笑,微冷,帶諷。

真是可笑,她苦心的在陳跡歡經營多年,居然只換來這樣的一句話。

玫瑰漸沈漸陰的目光淩厲。

她不甘心!

——

萊楚楚說要和陳跡歡結婚,絕非一句空話。

當陳跡歡提出去悉尼生活的時候,萊楚楚已經開始著手將香港事宜安排妥當。

黃影和柒柒聽聞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後,幾乎都是目瞪口呆。

萊楚楚則是一笑置之。

黃影盯著萊楚楚躲在圍巾裏的笑臉,淡擰眉。

想起上次Alen同她說起加藤涼的計劃,便問萊楚楚:“可準備好何時出發?”

“差不多就是這段日子。”萊楚楚答。

黃影點頭,不死心地:“決定好了?定居悉尼?”

萊楚楚堅定點頭:“嗯,到時候我會和陳跡歡在悉尼辦婚禮,你們都要來。”

“真的要結婚呀?”柒柒詫異道,“還以為你貪一時玩笑呢。”

萊楚楚淡笑,淺淺的勾著唇,一雙月牙般的眼睛彎著,前所未有的幸福感。

黃影看著她,好半天才開口說話:“楚楚,我提前祝你新婚愉快。”

“謝謝。”萊楚楚衷心的感激。

因為她終於如願以償,要嫁給陳跡歡了,那是她這輩子的夢想。

三人的聚會散了之後,黃影馬不停蹄的趕去Alen診所,共商大事。

而柒柒則是鉆進了她的跑車,尚未發動車子,率先撥通一個電話。

“她要結婚?你確定?”

“非常確定,我剛從楚楚那邊出來。”

“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?”

“她說她要去悉尼定居。”

電話那頭的林崇恩聽了這句,默了一會,低喃一聲:“看來楚楚認真了。”

他迫使自己擡起頭,看著前方那幅巨大畫作,眸光輕沈。

這幅《對望》,萊楚楚向來視如命。

而如今,她卻將它遺忘。

林崇恩很明白,這意味著什麽。

他輕閉上疲倦的雙眼,回想著這些年來他對萊楚楚的放縱和寵愛。

他對萊茵和萊楚楚的愧疚,始終無法補償。

而這些年,他所做的一切像是更加恣意萊楚楚心中對他的恨。

也罷。

林崇恩顫動著眼睫毛,一滴莫名地液體從緊閉的雙眼中溢出。

也罷......

讓她恨著也好,起碼不會淡忘。

林崇恩派去盯著萊楚楚的人晚柒柒一步趕來匯報。

林崇恩聽到匯報內容後,睜開雙眼,那幅《對望》就那般霸道的沖入他的視野。

“想必楚楚小姐是要出一趟遠門。”來匯報的人說。

林崇恩忽然一笑,漫不經心的抿了口酒:“是麽?”

冬日的寒光穿透而來,灑落在他蒼勁的鷹眸中,反射著不一樣的光芒。

半晌,林崇恩摁下內線,吩咐說:“安排和陳跡歡的見面。”

他原以為他的計劃可以暫緩,卻未料,萊楚楚迫使他不得不提前。

修長的手從電話按鍵上抽回那刻,林崇恩將桌上的酒一並帶了過來。

湊到嘴旁,一擡,杯空酒盡。

半空中黑壓壓的雲漸漸的沈了下來,濃厚且詭異。

這場戲劇,終歸是要落幕的。

——

那個晨間,天氣有些冷瑟,呼呼的風把道路兩旁幹枯的幾行樹枝吹的嘩嘩作響。

偌大的房間,矩形的床上,萊楚楚一手揪住棉被的一角,渾身顫抖。

她做了一個夢。

夢裏面她站在海邊,怔怔的盯著無垠的海平線發呆,赫然,一個背影跳入她的視線。

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。

他那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萬般柔和,坦露在外的後背沾了不少細沙,泳褲緊繃。男人快步的走向海水裏,當他的腳踝踏上浪花往更深處的海裏走去的時候,萊楚楚想要喊住他。

可任憑她怎麽努力,就是喊不出來,像是被女巫施了法術一般,聲帶盡失。

再回眸,是一件白色襯衣被揚上半空。

她焦急的追著襯衣奔跑,最後,在海的盡頭她捕捉到襯衣的衣袖,瞬間將它牢牢的攥在手心。

剎那間,一陣急促的喧鬧聲從海的那頭傳來,隔著一汪海洋,那人的聲音是如此的貼近,仿若就在她耳旁說著:

“他死了,他死了,他已經死了......”

那個如惡魔般的聲音無情的重覆著“他死了”這句話,如此可怕。

萊楚楚整個人抖了一番,瘋狂地搖頭,矢口否認:“沒有,他沒有死,他不會死的!”

“他死了,他死了,他已經死了......”

那道冰冷的聲音像是一個詛咒,在她耳旁揮之不去。

最後,萊楚楚痛苦地將雙手握拳,捂住頭顱,手裏還緊緊的攥著那件白襯衣。

她恐懼的瞪大雙眼,撕心裂肺的大喊著:“沒有,他沒有死,他不會死的!”

“楚楚......”一聲溫柔低喃將萊楚楚帶回了現實。

她終於掙脫夢魘的困境,猛地睜開眼睛,淚水在睜眼那瞬揮灑而出。

陳跡歡擔憂的蹙著眉,不停的將她臉上密集的冷汗和莫名的淚水拭去。

被驚醒的萊楚楚突然緊緊地抱住陳跡歡的脖子,這忽如其來的動作讓他怔了片刻。像是還沒從噩夢中掙脫,她無力的低喃:“陳跡歡,你不會的,不會的......”

這樣驚恐不安的萊楚楚讓陳跡歡的心口忽然一堵,一手順著她柔順的發絲輕輕撫摸著,輕聲安撫:“別怕,沒事了。”

“陳跡歡,你不會的,是不是?”萊楚楚顫抖著聲線,木木訥訥的問著。

陳跡歡吻上她的秀發,給予無限安慰:“對,我不會的。”

“對!”萊楚楚這才有些平靜下來,“你不會的,你不會離開我的,你不會死的,是不是?”

她的聲音摻雜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和顫抖,眼眶裏還在打轉的淚水,似是要將她的驚恐無限放大,盡管她已經努力地壓制那些情愫。

陳跡歡從未想過,萊楚楚會軟弱,柔弱到淚水燙燒著她的肌膚。

良久,陳跡歡眼睛一閉,將所有情緒淹沒眼底,保證道:“是,我不會,我不會離開你,我不會死的。”

☆、終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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